夏天来了,我却没听见它的一点儿脚步声。
临近期末,事情就多了起来,日子就快了起来,人呢,也就忙了起来,是故偶尔会忘了日子。今天是星期几,明天是什么节,你若忽然问起我来,我大抵还要翻一翻日历,才能告诉你确切的答案。
这不,学长学姐们毕业的浪潮还没退干净,我们考试的浪潮又急忙赶了上来,一浪接一浪,一潮跟一潮,浪浪不断,潮潮不绝。哪怕海里的鱼儿,也会被这样的浪潮拍的晕头转向吧,更遑论我们了。
正如寒冷是属于冬天的标配,高温也是独属夏天的“浪漫”。此番不用看日历,这份“浪漫”也告诉了我——夏天来了。这份“浪漫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,他会从四面八方,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拥抱你,周身的皮肤没有一处不曾被熨到,周身的毛孔亦没有一个不曾被光顾。每一天,都感觉人间像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,西行路上的火焰山,然而我们不是孙大圣,也借不来铁扇公主的芭蕉扇,只是肉体凡胎,哪禁得住成日的炙烤呢。
高温是不可避免的,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办法,既然无法正面消灭敌人,那我们就采取游击战术,消耗敌人,偷得夏日里的一丝凉意。不信你瞧,古往今来,无数的地域,无数的人们,想出了无数的法子用来避暑。
若要他们列一个清单,扇子,空调等器物应该是必不可少,西瓜,雪糕等食物类也大概赫然在列,至于短裤、短袖等衣物类也总是有一席之地。它们中的很多,可都曾在那些年,那么多的日子,陪我们走过了那么多的花开花落,日升月沉,留下了那么多载浮载沉的美好记忆。
在我老家,每到夏天,总会有一辆又一辆的农用三轮车上山下乡,走家访户,吆喝着卖西瓜。“卖西瓜喽,又大又甜的硒沙瓜,便宜卖喽!”听到喇叭的吆喝声,就知道卖西瓜的人不远了,车未至,声先闻,这种大喇叭,能把声音传得很远,最终送到你的耳朵里。这时,四处玩耍的孩子们,都会一股脑地涌出来,站在路边翘首以盼,他们也会顺便“派”出一个人,跑回屋里去喊大人,通知他们——卖西瓜的来了。家里的老人,通常鞋子还没穿牢靠呢,就被孩子匆匆忙忙地拉着走到路边,扶着孩子的肩膀或者脑袋,和他们一起等待,生怕人家不来了一样。
“突——突——突——”
终于到了,只见那车上盖着篷布,车后冒着黑烟,车辆停下时,又冲起了地面上的黄土,一瞬间尘土飞扬,场面真叫一个壮观。老板和老人打了招呼,问候了几句后,就撤掉了车上的篷布,露出了里面绿油油的大西瓜。孩子们早等不及了,或是去踩轮胎,或是去踩后杠,他们什么也不干,就只是挂在车斗边上,然后对着车上的一个个西瓜指指点点,评头论足,你说这个大,我说那个绿,双方争执不下。大人们也不管,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——打价格,买家卖家都使出了浑身解数,可真谓是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,最终敲定了一个满意的价格,宾主尽欢。交易完成,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。
卖瓜的人走了,买的瓜却还不能立刻吃,最好在自家的地窖里放上一段时间,在西北,地窖里是天然的冰箱。等到晚上,白日的余温还未散尽,等到月亮醒来,星河睁眼,晚饭时间便到了。这时,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,大人一桌,小孩儿一桌,桌子边上已经摆满了菜,但大家都不动筷子,因为主角还没有登场。片刻后,切好的大片的西瓜,就被摆放在大盘子里端上来了,放在了桌子的中间,晚饭这才算开始了。只见小孩们左手右手各拿一片,左右开动,加足马力,吃得满嘴通红,汁水溅得哪哪儿都是,眼睛却还在盘子里盯着。在地窖里降过温的西瓜,果肉通红透亮,汁水饱满清凉,吃上一大口,整个夏天的高温都不足挂齿了。
思绪回转,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,记不清了。只是如今,吹着空调的我,又想吃西瓜了。